回归生活, 传统手工艺活化之路

　　近年来，“手工艺”一词负载着许多特殊的价值信息，在当代设计界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不论对它是欣赏还是反感，是接续还是抗拒，人们在正的、反的、褒的、贬的等含义上，频繁地使用着这一词语和相关词汇。十多年来，一方面许多学者、研究者一直关注并着手做着手工艺文化复兴的工作，召开全国性的研讨会、筹划拍摄专题片、田野考察调查、两岸研究交流等等；另一方面又有人指称在当代复兴手工艺是空想的和无法实现的。前者对传统手工艺在当代的消退感到痛心，认为必须得以恢复和弘扬。后者宣称手工艺在当代的消亡实属必然，只能以仿制来保存。实际上，手工艺在当代的复兴或消亡，并不取决于人们的意愿，而是取决于手工艺本身，取决于它是一个开放的系统还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在文化上传统设计由于手工艺的制作特点，作为经验的、有机的、个性的、感性化的设计基调由此定下。

　　手工艺术家的回归

　　传统手工艺最初的现代形态，是聚焦于人、艺术家，以服务民众、崇尚自然为出发点，它一起始就以开放的姿态兼容各种思想，以自然、人、民主、艺术为特征强调“手工艺”，一改先前那种粗糙、单调的工业风格和繁琐、庸俗的维多利亚风格，体现出清新、自然的设计风格。在这一发展链条上产生的“新艺术运动”和“装饰艺术运动”中的手工艺，面对新的情况，都以开放为前提，特别是装饰艺术既表现为对不同观念的巨大包容性，也表现为接受时间挑战的巨大潜力：手工艺与工业化、东方与西方、古代与现代、多种观念都能汇同在一起，刷新了设计的时代精神。

　　当代设计源于当代生活方式，再回到生活方式。它的起点和中点都不是材料。而传统，就像我们做饭一样，是米，是菜，是基础。没有这样的基础，我们的生活方式就架空了，这是我们生活方式的原点。传统和材料是设计师的基础，也是一种载体。当代设计的生活方式要有时间的积累，某种程度上来讲，设计是由时间积累而成的，而不是创新而成。所以传统和材料是滋养设计师积累的源泉，如果没有这些积累，我们的设计就会从空中开始。设计最终是回归生活方式的。

　　不完美的手工

　　手工，既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也是一种非创造性的活动。人具有创造性，而机器没有，这正是机器与人的差异。在手感到痛苦的地方，人们总是试图用机器取而代之。但是在需要手进行创造的地方，在手通过这种创造而获取快感的地方，人们则努力地维持着手的功能。由此可见手工艺人不可被取代。

　　“传统民间艺术是很重要的。它在这个国家还没有像在国外那样得到全面肯定，差得很远。然而这是我们的根，没有了根，什么都长不出来。”手工艺设计师伊尼德·马克思（Enid Marx）认为。然而对比二战后的设计界发展，日本明治维新后即取欧美的观念，且从生活出发，欧洲包豪斯运动之后设计更贴近环境，而中国呢？是否可以从民族手工艺复兴开始？

　　手工制品的美就来自它的普遍性和独一性的结合。就像机器之美来自其他的标准，可以被无限复制的标准；艺术之美来自于它对于标准的打破，来自她独一无二的创造性。机器可以消除民族性，消除任何界限，而艺术则将任何同质性打破，它将狂热的发明作为起点。相对于机器性的舒适而言，它植根于一个特定的文化地理境遇。手工虽然来自个体，但是，它是一个特定群体的历史再生产。在此，民众通过一个无名的个体得以表达；文化则是通过手工艺得以表达。

　　耗时与爱意

　　时间投入，使一件手工艺作品所蕴含的一种可被感知的价值。虽然时间的耗费是当代手工艺制作必不可少的一个方面，但其价值往往因人们的忽视而被低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前，由于资源相当短缺，人们就循环利用工作或家中回收的边角料来制作大部分传统手工艺品。回收本身就是一件消耗时间的事，因为再生材料总要比全新的材料需要更多时间来准备。

　　莉齐·里克思（Lizzie Reakes）是因为利用回收布料制作手工钩针编制地毯而被人熟知。对于时间投入这个方面，她强调：我所从事的工艺是非常耗费人工的，尤其是在准备工作环节—视觉研究，速写，绘画，对最近艺术作品的研究。那些懂行的人会认可我所投入的时间。

　　通过细致入微的调查可以看到，时间消耗不为人知的方面，要大大超过耗时手工艺里某些更直观可见的方面。也许这就开始回答一个谜题，那就是为何这一特性作为手工艺的一个极重要的内在价值，却一直保持着如此低调的姿态。这也真实反映了手工艺制作的谦虚本质。

　　最好的手工艺品是因爱而生，而非金钱。一个手工制作的德礼物所蕴含的心意比手艺本身的好坏更重要，比如定情信物等就是传统耗时手工艺中的范例。如此一来，制作所耗费的时间就尤其重要，因为它的投入是纯粹的，与心意相称的，能够从根本上传递出礼物本身的美感。这些精巧细致的作品从古至今都是用来直接表达爱的方式。这些为客人定制的手工艺品虽然以实用为主，但也体现出制作者的精湛技艺这种自豪感，也是其他传统手工艺品的特征。